这部高分纪录片,拍的不是音乐,而是中国

2022/12/21 来源:不详

撰文

柯永权

广东吴川人,先后就读于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、新闻与传播学院。年毕业后,继续以缓慢的速度进行纪录片创作。至年在《大河唱》中担任导演、摄影及剪辑。

此刻我人在北京,刚送走了各色花粉,又喜迎杨絮柳絮。被过敏季节所纠缠的时候,我常常会想起故乡的四季。跟北京比起来,那里的生存条件属于另一种维度的恶劣,却依旧让我怀念。

故乡是位于北回归线以南的一个海边小镇,常年无冬。每年春天,我们会迎来回南天,衣服永远也晾不干;夏天的午睡总是伴随着电闪雷鸣的对流雨,像闹钟一样准时把人叫醒;秋季开学没几天就会放“台风假”,我们趴在窗口,看高高的椰子树如何被风吹倒;到了所谓的“冬季”,眼巴巴地等待西伯利亚寒流的到来,期待有生之年能亲历一场大雪。

这就是我那闷热潮湿的故乡,一片本该孕育大江大河的土地。然而发源于两广山区的河流,自北往南奔流两百公里,便遇到了浩瀚无际的南中国海。一场计划中的长途旅行被迫终止。

只有通过教科书我们才得知,在北方有一条大河,人们称之为母亲河。我们的祖先在此耕种、繁衍,并孕育出了发达的文明。我们那位从未出过广东省的老师,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,绘声绘色地向我们描述这条河的奔腾、雄浑,对巴颜喀拉山、黄土高原、几字弯、壶口瀑布如数家珍。年纪尚小的我们,并不理解千里外的一条大河跟自己有何关系,但能感受到她有一种让人口口相传的魔力。

《大河唱》

作者:《大河唱》剧组编著

版本:乐府文化|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年7月

年夏,我收到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。动身前往北京之前,正是奥运会开幕的日子。我们守在电视机前,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大脚印缓缓踩过北京的夜空。随后一位红衣小女孩登场,《歌唱祖国》的歌声在鸟巢响起:

越过高山,越过平原,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;

宽广美丽的土地,是我们亲爱的家乡……

我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十八线小城。晚上九点,列车到了郑州花园口,缓缓驶过一座铁桥。华北平原的夜色中,我没听到河水拍岸,更看不见那水的颜色和清浊。车轮与铁轨在黑暗中撞击,发出有节奏的铁质的声音。我想象着脚下的这条大河,她一定流得很慢,很慢,像一位蹒跚的老人。

这是我第一次“看见”黄河。

这个瞬间,仅仅是35小时旅程中的1分钟。它在我的记忆中渐渐变得不再清晰了,但一直无法抹去。我想我是莫名其妙地被感动了。

年春夏之交,我在浙江建德拍一部纪录片。拍摄对象叫树根,是一位“九姓渔民”。他们祖祖辈辈以船为家,漂泊在新安江上,直到近年才在政府的组织下上了岸。

树根生在船上,长在江中。父母给他取名树根,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扎根于土地,免受水上漂泊之苦。但上岸定居后的树根渐渐发现自己难以适应这种生活。于是他把妻女在小镇上安顿好,自己重新回到了江上,成为了一名新安江守林人。

树根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一艘小船,唯一的食物是江里的鱼,唯一的娱乐是一把吉他。在大部分日子里,他独自待在水边的小屋里,与世隔绝。在必要的时候,他又会开着小船逆流而上,出现在老婆孩子的身边。这个木讷少言的男人,像一个谜。

那个时候,我已经对人类逐水而居的故事产生了一定的兴趣。人与江河的关系总是多样而有趣。在我看来,树根是在江中找到了一个避风港。作为大江的子孙,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,他如何在入世和出世之间掌握一种微妙的平衡?

《大河唱》电影剧照。

但是我并不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找到答案。按照媒体纪录片的惯常操作,我们只能在几天的周期内完成这个人物的拍摄,然后转战下一个人物,最后通过解说词串联起一个完整的“故事”。于是我们争分夺秒,于是我们设计摆拍,于是我们努力地把画面拍得更漂亮,试图借此消除一种源于深处的空洞感。有时候,看着树根在我的指挥下成为了一个牵线木偶,我感到有些东西已经违背了初衷。

拍摄树根的间隙,我接到了老雷的电话。他问我知不知道苏阳,我说不知道。想不想拍黄河,我说想。在西北扎扎实实地待两年,拍一部关于苏阳与黄河的音乐纪录片,你来吗。我说,听起来有点意思。

挂了电话,我搜索了“苏阳是谁”,然后开始在网易云音乐听他的两张专辑。那个下着小雨的清冷的夜晚,像极了孟浩然所写的《宿建德江》:

移舟泊烟渚,日暮客愁新。

野旷天低树,江清月近人。

一千多年后的今晚,一位同样远离了故乡的游民,站在同一条江边,听着那来自西北的声音,感受到了一种与孟浩然类似的情绪。我是从苏阳的歌声中听到了亘古不变的乡愁啊。

随后我打开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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